2022年冬,一部名为《河间七日》的独立电影在网络上悄然传播,镜头里,空荡荡的县城街道,临时搭建的核酸检测点,志愿者面罩上的雾气,居民楼窗口透出的点点灯光——这些画面构成了一部没有英雄史诗、只有平凡坚守的疫情记忆,这不是第一部关于河间疫情的电影,也不会是最后一部,当电影镜头对准这座华北县城,我们看到的不仅是地域性的叙事,更是一面映照整个中国抗疫历程的镜子。
河间,这座位于冀中平原的千年古县,在疫情中成为了中国基层防疫的微观样本,从《河间七日》到《静默之城》,再到纪录片《河间抗疫志》,不同导演用不同的镜头语言记录下同一片土地上的相似故事,这些影像中,有凌晨四点就开始工作的社区干部,有隔着栅栏传递生活物资的邻里,有在方舱医院里带领患者打太极拳的护士,也有在隔离酒店里通过网课备战高考的学生,这些画面琐碎而真实,如同时代落在每个人肩上的尘埃。
疫情电影中的河间,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空间美学,封闭的小区、拉警戒线的街道、全副武装的防疫人员、窗口眺望的居民——这些元素构成了疫情时期的特殊地理景观,导演们有意无意地捕捉到这种空间转变:曾经熙攘的商场空旷如展厅,本应书声琅琅的教室只剩下整齐的桌椅,广场舞的音乐被防疫广播取代,这些空间不仅是故事发生的背景,其本身就成为了一种视觉叙事,讲述着正常生活如何被悬置,又如何在限制中寻找新的可能。
更值得关注的是镜头下的人物群像,与主流抗疫叙事中常见的“英雄化”倾向不同,河间疫情电影更注重普通人的生存状态。《静默之城》里有一个长达三分钟的长镜头:一位中年男子在小区封闭后第一次获准出门买菜,他推着自行车,在熟悉的街道上缓慢骑行,不时停下来摸摸树干,看看关闭的店铺招牌,没有台词,只有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,这种克制的表达,反而让疫情带来的失去感更加刺痛人心。

这些电影在记录的同时,也在进行着集体记忆的建构,疫情终将过去,但镜头保存了这段历史的情感温度,当《河间抗疫志》在县城广场露天放映时,许多居民在画面中找到了自己或邻居的身影——推着三轮车运送物资的志愿者、在阳台种植蔬菜的老人、用手语交流的听障夫妇,这些影像让个人的经历汇入集体记忆的河流,形成了一种“我们曾经这样度过”的身份认同。
河间疫情电影也面临着叙事困境,如何在记录真实与保护隐私之间平衡?如何在展现困难时不失希望?如何在地方性故事中呈现普遍人性?《河间七日》的导演曾在访谈中提到,他删减了最震撼的镜头——一位医护人员因过度劳累晕倒的画面,因为“痛苦不需要展览,只需要被诚实对待”,这种创作伦理,或许正是这类电影最珍贵的品质。

从更广阔的视角看,河间疫情电影是中国疫情影像叙事的一个切片,与武汉、上海等大城市的疫情叙事相比,县域视角提供了不同的观察维度:更紧密的熟人社会关系,更有限的资源调配,更具韧性的民间自救,这些电影如同文化人类学的田野笔记,记录了特殊时期中国基层社会的运作逻辑与情感结构。
当疫情逐渐从紧急状态转变为常态化管理,这些电影的价值愈发清晰,它们不是简单的赞歌或批判,而是复杂现实的切片;不提供答案,而是保存问题,在《河间七日》的结尾,解封后的第一个清晨,居民们陆续走出家门,相视而笑,没有拥抱,只是点点头,镜头缓缓升起,俯瞰县城渐渐恢复生机,这个画面或许给出了最朴素的启示:无论经历什么,生活总会找到继续的方式。
河间疫情电影的意义,不仅在于记录了一段历史,更在于提醒我们:在宏大叙事之外,还有无数细微的生命经验值得被看见、被记住,当未来的观众通过这些影像回望这场疫情时,他们看到的将不只是疾病与防控,更是普通人在非凡时期的非凡日常,是危机中人性的微光,是一个民族面对灾难时的集体面容。
这些存储在硬盘里的光影,终将成为我们理解这个时代的病历本——记录伤口,也记录愈合;记录失去,也记录找回;记录隔离,也记录连接,而河间,这座在电影中被无数次凝视的县城,已经从一个地理名词,变成了中国抗疫记忆中的一个文化符号,提醒着我们:所有历史都是地方史,所有大事件都落在具体的人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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