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坤达,在数字废墟中打捞记忆的考古学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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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2-24
翻开周记本,这个五一的假期作业安静地躺在第一页,我盯着“600字”的要求,笔尖悬在“5月1日,晴”的上方,迟迟落不下去,记忆像一盘散沙,我竟想不起昨天做了什么,这个被无数人期盼的假期,在我的生命里仿佛成了一段被偷走的时光。
我决定开始一场“打捞”,放下笔,我翻出了手机里上千张照片,指尖划过屏幕,许多照片点开的瞬间,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:某天傍晚一片形状奇特的云,去年冬天窗上冻的霜花,一本只拍下了模糊封皮的书……它们是我曾认为值得定格“留念”的瞬间,如今却成了需要解密的谜题,我像一个考古学家,面对自己留下的碎片,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“我”。

我打开了那个塞满杂物的大抽屉,最底下,压着一个铁皮盒子,打开它,时间的尘埃轻轻扬起,里面躺着小学的“三好学生”奖状,边角已经卷曲;一叠用过的课程表,上面还有我用彩笔画的卡通小人;几张早已不联系的同学传来的、字迹模糊的纸条,我拿起一张,上面稚嫩的笔迹写着:“明天体育课一起玩!”那个“明天”早已过去了好几年,那个约定也早已沉入遗忘的海底,这些实物比照片更沉重,它们带着真实的触感和温度,沉默地证明着那些我已然忘却的岁月确凿地存在过。
我望向书架上那排整齐的周记本,从初一到初三,薄薄七八本,我抽出一本随意翻开,一篇写于前年秋天的周记闯入眼帘:“今天数学考试又没考好,心情像窗外的雨天,但放学时,同桌分了我一半热腾腾的烤红薯,突然觉得,也没那么糟了。”我完全忘记了那次考试,忘记了那天的雨,但那个烤红薯的甜暖,却透过纸背,依稀传了过来。

我忽然明白了,遗忘或许不是时间的剥夺,而是一种温柔的筛选,它滤掉了那些琐碎的、纯然消耗的沙砾,而让那些真正塑造我们的瞬间——无论是一只红薯的甜,还是一句承诺的暖,或是第一次面对挫折的苦涩——沉淀为生命的河床,我们写下的每一个字,拍下的每一张照片,珍藏的每一件旧物,都不是为了对抗遗忘,而是为那个未来可能会迷茫的“我”,留下一个个路标与浮标。
我重新拿起笔,在周记本上写下:“这个五一,我没有去远方,我在记忆的河流里打捞,找到了比风景更重要的东西——那就是‘我’如何成为今天的‘我’,假期即将结束,而我的打捞,才刚刚开始。”
原来,真正的假期,是让灵魂追上自己的脚步,这一次,我没有写下600字的游记,却为自己的存在,写下了一份最坚实的证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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